本文根據里仁書局出版的《中國文學史》上冊為論述對象,該書裝訂精美,封面有書法家李郁周題字,更以「調良圖」做為封面設計。除賞心悅目之外,似乎有「馴調桀驁」的弦外之音,亦可供玩味。
中國大陸在1980年代興起了一股討論「重寫文學史」的浪潮,也陸續出版其實踐的成果。臺灣雖然有若干呼聲,卻始終是呼籲者多,實踐者少。龔鵬程曾多次大聲疾呼,批評歷來無可觀的文學史,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柯慶明也回應他的呼籲,並建議他不妨自撰一書。之後應里仁書局發行人兼總編輯徐秀榮先生所邀,從2007年春天開始,到2008年秋天完成上冊的寫作。
龔鵬程在《中國文學史(上)》書前的〈自序〉中,指出歷來中國文學史的書寫,是以教科書的方式,為了配合相關課程的寫作侷限,佳作寥寥!
他批駁機械性二元對立等級觀念的論證,例如:先進與落後、正確與錯誤、革命與反動、新生與腐朽,使得中國文學史,正面典型愈遭歌頌,反面人物、作品、流派、活動愈遭貶抑。
龔鵬程的「文學史」觀念,包含了文學的觀念史、創作史、批評史,似乎相較於一般作法範圍更廣。但他卻認為在他的文學史的框架下,因為只關注「文學文本」,即使談論到其他藝術,依然主客分明。而且也不是將文學作品,視為單純的史料,而是有自身獨立的生命,這是為了確認文學史的寫作,不是將文學材料寫成社會發展史、意識鬥爭史、音樂戲劇說唱表演史、民族進化史。
在此定義之下,他所切入的理論迥異於俗流,結構主義等西方重要的文學理論都被排除在外。也反對由陳世驤、高友工所提出來的「抒情傳統」。
他認為文學的主角,不是作家和作品,而是觀念。所以將觀念列為第一序,作家作品反倒是第二序,出現在文學觀之下,而且由文學觀所塑造。而其文學史觀的樞紐,在於藉由對文學歷史的各種詮釋,可以上推歷史本身,也可以下探對後世的影響。各種詮釋既有共時性的互動與抗衡,也有歷時性的累積與變奏。
他不僅關注其歷時性的發展大勢,且認為文學本身的發展,有其「內在結構」。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線索,一、文質代變;二、文學與藝術的分合;三、「文」意義廣狹的演變;四、文士身份的變化。
本書雖按照歷史時間先後為次序,但標題卻並不以朝代為次,而是以一個又一個議題為主,特別著力於文學史之史觀,因而強調文學史是連續發展,而非必然與政治史發展的斷裂情況吻合。其他又如駢文史、說唱史,則特別獨立成章來談。
龔鵬程自我檢討,認為本書有:文體不省淨、眉目不清飭的缺陷,但是考慮到匡謬正俗,為讀者打開一點思考空間,仍依此行文。
然而正因為其作所關注在於文籍化、文學化、文學勢力的擴大、文人階層之發展、文學經驗的開拓、文學技藝的強化等現象,後設的批判太多,而且又以論代史,則較近於「中國文學觀念史論」。對於文學作品的接受或文學觀念的影響有重要的啟發,但是對於文學作品的內涵、本身有何技巧、如何在某個朝代出現,成為名篇則較少論述。在主要理論上「文字、文學、文化」如何形成一體結構,則缺乏深入分析。
因為行文方式所造成若干問題,例如:不同議題的相同論述會一直重複出現,但原本存有一定時序的問題,卻在議題書寫中而被刻意模糊。題綱心得式的寫法,又要做源流變化的論述,容易岔題,也導致若以論文的標準看待,則不夠嚴謹。
中國文學史的專家,一直呼籲重寫文學史,然而能像龔鵬程先生這樣加以實踐者,實可謂鳳毛麟角。後繼者應期許自勉有其宏觀的歷時性的視野,讀者也應找尋出其書當代的意義,這一種「當代的存在」,正是使得文學史獲得新生命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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