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讀紅小記》（三）

徐少知

寶玉應詔詩第三首〈怡紅快綠〉的「憑欄垂絳袖，倚石護青烟。」其「憑欄垂絳袖」講海棠，說海棠如憑欄的女子垂著衣袖，「倚石護青烟」說芭蕉依傍山石而栽，但「護青烟」，則注家歧見頗多，有說「綠葉像迴護的青烟」，有說成「回護著雲烟」。

其實「護」字我認為應作「遮蔽、遮護」解，《樂府詩集．橫吹曲辭五．捉搦歌》：「粟穀難舂付石臼，弊衣難護付巧婦」。又明．唐寅《落花詩冊》第五首：「坐看芳菲了悶中，曲教遮護屏展風。」

至於「青烟」，我認為應作「青雲」解。青雲，指高空的雲，亦借指天空。唐．白居易〈得湖州崔十八使君書喜與杭越鄰郡因成長句代賀兼寄微之〉：「越國封疆吞碧海，杭城樓閣入青煙。」

因此，本詩大意我認為應作：在這幽靜的長天白日裏，海棠和芭蕉都這麼美好。春天綠色的蕉葉未展，入夜了海棠猶開。海棠如憑欄女子垂著紅袖，芭蕉依傍山石遮蔽天空。兩者相對而立於東風裏，主人應懂得愛惜啊！

PS：上星期五《讀紅小記》（二）的「个个」，我漏了說明，其實庚辰本、己卯本、蒙府本、列藏本、甲辰本、程甲本均作「個個」，舒序本亦作「箇箇」。作「个个」的早期抄本只有戚序本、夢稿本。但一般校家如馮其庸、蔡義江、鄧遂夫都把它改成「个个」。俞平伯由於用的是戚序本為底本，自然也是「个个」。只有周汝昌等少數校家用「個個」，大概是認為「个个」比較雅吧。

其實作「個個」，其意仍如「竿竿」。個個，一個一個；每一個。

（明日續）